第二十六章、

迪達拉楞住了。

他十二歲的時候進入“曉”組織, 那個時候就和蠍搭檔。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太好，但蠍對他一直很包容，從來沒有對他生過氣, 這還是頭一回, 蠍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對他說話。

“我……”迪達拉有些委屈。

但蠍沒有看他，而是上前，將櫥櫃裏的少女抱了出來。可以看見，少女的臉上也是茫然的神色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蠍輕聲問道。

少女猶豫了一下, 說道：“我叫阿雪。”

“阿雪……”蠍念了幾遍她的名字，表情有幾分怔忪, 還有幾分懷念, “我知道了, 我叫蠍。”

“哦……”阿雪試探性地問道，“那你能把我放下來了嗎？”

蠍抱著她的手緊了緊, 但最終還是將她放下。

阿雪落地後, 一下退了好幾步，拉開了自己和蠍還有迪達拉的距離。

“那個, 我可以走了嗎？”她小心翼翼地說, “迪達拉……是叫迪達拉吧，那個金色頭發的讓我過來給你的禦守註入一下查克拉, 沒別的事情的話，我就先走了？”

蠍的身體擋在門口，陽光從他的背後照進來，給他打上了一層陰影。

“走？你要去哪裏？”他的語氣很平靜，卻讓阿雪和迪達拉額頭冒汗。

“回家呀。”阿雪幹笑道, “迪達拉已經付過錢了。”

蠍看了一眼迪達拉，把他看得不敢吱聲。

“我們在出任務, 現在據點被你發現，為了不洩露情報，在任務結束前，你只能跟著我們。”

蠍的話乍一聽很有道理，挑不出一點毛病，但迪達拉不知道為什麽，總覺得自己的搭檔好像別有用心。

“蠍旦那，我是用黏土鳥帶她來的，應該沒關系……”

“迪達拉，擅自離開並將陌生人帶回我們落腳之處，你覺得你沒錯嗎？”

蠍一句話堵得迪達拉噎住了。

好奇怪，共事三年，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蠍。說生氣嗎？好像也不是特別生氣，似乎還摻雜著一些別的情緒，因為過於覆雜，所以他解讀不出來。

阿雪踟躇了一下，* 說道：“那任務結束了，你會放我離開嗎？”

蠍垂著眼瞼沒有回答：“總之，老實呆在這裏。迪達拉，你看好她。”

“啊？哦。”迪達拉楞楞地點頭，看著蠍離開的背影，迷惑地抓了抓頭發。

在場的人裏面，恐怕只有他真的以為自己的任務是看住阿雪。不過幾個小時後，他也終於知道搭檔是什麽意思了。

“蠍旦那是想要把阿雪吸納到組織裏來嗎？”迪達拉天真地問道。

蠍站在屋外的大樹上，遙遙看著已經熄燈了的房間，仿佛能看見蜷縮在被子裏的那個人。

“不是吸納，是讓她跟著我們，成為我們隊伍裏的一員。”蠍糾正了他的說法，“你難道不想要一個醫療忍者嗎？”

迪達拉當然心動，忍者受傷是難免的，他們是叛忍，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其他忍者據點尋找醫療忍者，所以每次受傷後都要蟄伏起來養傷，實在是難受極了。

“我去打聽過了，她是孤兒，父母早亡，被普通人養大。她一直無償給村民們看病，日子過得窮困潦倒。跟著我們，至少可以讓她衣食無憂。”

這話倒也沒錯，他們這個等級的忍者，不說衣食無憂，想要山珍海味也不是供不起。

“好吧，我是沒有意見啦。”迪達拉答應了下來。

忽然，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疑問，迪達拉也這麽問出口了。

“蠍旦那，如果我不同意她加入呢？”

聞言，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他在“曉”組織裏過得很順心，和迪達拉搭檔得也很契合，所以暫時沒打算離開。

但是……

“如果你不同意，那我就會離開。”

迪達拉一下把臉鼓了起來。

什麽啊！他們之間三年的情誼，竟然還抵不過蠍旦那和她的初見嗎？！

這是不是、是不是就叫做那個……見色忘友！

沒錯，蠍旦那一定是見色忘友了！

迪達拉憤憤地想著，言語之間就難免帶出了情緒。

阿雪不明所以地成為了他怒氣的發洩口。

“餵，要不要加入我們？”迪達拉憋著氣問道。

“不要。”阿雪果斷地回答，“你們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麽好人。”

“哈啊？！”迪達拉像個黏□□，一戳就爆，“我哪裏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了？！還有蠍旦那，明明那麽好看！”

阿雪振振有詞地說道：“就是因為長得很好看，所以更不像是好人呀。俗話說得好，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。”

“我們又不是蘑菇！我們是人！”

“那就更不得了了，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，你們肯定是想騙我！”阿雪下巴一擡，作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樣，“美男計對我是沒有用的！”

迪達拉這輩子還沒被人說過用美男計呢，一時間有點得意，又覺得很丟臉，以至於表情都扭曲了。

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，”迪達拉作出陰森森的模樣，恐嚇道，“小心性命不保！”

“這可是炮灰才會說出的臺詞啊，”阿雪撇撇嘴，“你這樣威脅我，我更不會加入你們了。我不僅是無辜之人，還是幫助了你的人，你竟然一言不合都想要殺掉我，足以看出你們的組織也不是什麽好組織。我是絕對不會救治那種濫殺無辜的惡人的！”

“你、你……”迪達拉氣極，卻又無可奈何。

“總之，還是快點把我送回去吧，村子裏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去治病呢。”

說完，阿雪不再搭理迪達拉，任憑他如何花言巧語也不為所動。

迪達拉氣急敗壞地找蠍告狀去了。

“……一點禮貌都沒有。”他抱著手臂，嘀嘀咕咕地說道，“還惦記著那個破破爛爛的村子，那些人看病都不付給她錢的，讓她飯都快吃不上了。”

迪達拉說了一大堆，卻看見搭檔好像在出神，嘴角還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
“蠍旦那，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！”迪達拉不滿地大喊道。

蠍輕輕點頭，答非所問：“她就是這樣的人。”

迪達拉滿頭問號，什麽叫“她就是這樣的人”，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？

“你不用管了，這件事交給我。”蠍說完，見迪達拉面色不佳，從口袋裏掏了個東西扔給他，“這個拿去玩吧。”

“什麽？”迪達拉輕松接住，發現這是一個傀儡。

“能屏蔽查克拉、遠程引爆的傀儡，這是初版。”

“噢噢！謝謝蠍旦那！”迪達拉馬上把其他事情拋在了腦後，捧著新玩具歡歡喜喜地走了。

隔著遠遠的距離，蠍凝望著少女坐在檐下的身影。

她好像變了，又好像沒變。

當初千代奶奶只是收養了她幾年，她卻為此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。

多麽……愚蠢啊，愚蠢得叫人落淚。

他想讓她自私一點，但身為受益者，這種話聽起來就很虛偽。

他不敢靠近她，擔心一切都只是一場幻夢。她極少來到他的夢境，他不敢肯定，到底什麽才是真實。

所以這幾天他去了她生活的村子，找到了她成長的痕跡，聽到有村民在問，阿雪去哪裏了。

她種下的藥草已經開花，一片生機勃勃。

原來她還在這個世界，原來她生活得如此忙碌。

蠍腳下用力，從樹上落到了院子裏。少女警惕地看了過去，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對他禮貌地微微頷首。

蠍抿了抿嘴，露出了幾分少年時候才有的模樣。

他從懷中取出一張薄薄的信封，遞給了她。

“我去了一趟你的村子，同村長說了你最近不會回去。他們很關心你，寫了一封信給你。”

阿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，快速地接過信拆開，上面果然是村長寫給她的囑咐和關心，後面還有一些稚嫩的字跡，是孩子們寫的。

“……謝謝。”阿雪不好意思地說道。

蠍有些想笑，明明是他們禁錮了她，她卻還向他們道謝。

“你確定不和我們走嗎？”他說道，“我能給你很多，只要你想要的，我都能給你。”

阿雪想了想，搖搖頭說道：“我也沒什麽想要的。”

“我聽說你只是看了幾本關於醫療忍術的書，就學會了不少醫療忍術，顯然你在這方面的天賦很高。”蠍淺淺的瞳孔如一面鏡子，倒映著眼前少女的身影，“我的奶奶千代，是砂隱村乃至於整個忍界最強的醫療忍者之一。我可以把她的手稿送給你。”

聽到最後一句話，少女的表情變了。她的目光閃爍得厲害，微微咬著嘴唇，看得出來已經陷入了糾結中。

她心動了。

“算、算了吧，我同她無親無故……”

“她會願意送給你的。”蠍輕飄飄地說道，“她想要找一個繼承者很久了，卻一直沒有找到。如果是你的話，她一定願意。”

少女被誇得臉紅：“是嗎……”

“沒錯。”蠍朝她走過去，少女也沒有一開始的如臨大敵了。他挨著她坐下，黑色的袖子垂在她的手邊。

“曉”組織不缺錢，衣服的料子是特別定制的，防火防水，還附帶一些別的功能，一看就很貴，和少女身上便宜的棉麻布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蠍垂眸，看見她的衣領口、袖口已經起了毛邊。

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煩躁，像是看見珍貴的材料被隨意堆積在路邊，仍由風吹雨淋。

她是他的珍珠，是他想用最堅硬的蚌殼來保護的寶物。

可惜“蚌”被他留在了砂隱村，不對，就算現在還帶著，也對不上她的尺寸了。

“所以，你願意跟我走了吧。”蠍低聲說道。

快答應吧，快答應吧，他已經受不了看她孤苦可憐的樣子了。

“那……如果哪一天我想走了，你會不讓我走嗎？”

蠍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袖子，回道：“你現在還太弱了，等你變強了，我就讓你走。”

少女思索片刻，雖然對蠍的這個回答有些不滿意，但最後還是同意了。

“好，那我以後就跟著你了，直到我變強了，你就放我走。”

“嗯。”蠍將一個卷軸遞給她，“拿去吧，這是一些基礎的醫療忍術。”

“誒？你早就準備好了嗎？”少女沒想到他居然會如此細心。她擡眼看他，身體不自覺地靠了過去，“等等，就算我不答應你，你是不是也會把這個卷軸給我？”

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，專註而又沈靜，如同碧波蕩漾的湖水。

而她也看著他，黑色的瞳孔深處好像有隱約的笑意和試探。

是了，她還是這樣，曾經四歲的她初見的時候還怯怯的，在發覺他並不會傷害她後，很快就膽大了，甚至還敢朝他發火。

蠍已經可以想象到，未來她會如何在他的底線上躍躍欲試了。

不過沒關系，這也正是他想要的。對她，他沒有底線。

“如果你不跟我走，那它就是你最後的禮物。”蠍握著她的手，打開卷軸，“後面的部分，你可就看不到了。”

卷軸的最後記載著一個高深的醫療忍術，但只有一半。

真是壞心眼。

少女哼哼兩聲，愛惜地將卷軸收好。

“好吧，不過我已經答應你了，你以後可不許再這樣做。”

她拉長了聲音說話，哈氣的小貓終於發出了甜蜜的喵喵。

“看你表現。”蠍不置可否地說道。

少女不太高興，她眼珠一轉，忽然有了主意。

“那我既然跟著你，那以後是不是也要和迪達拉一樣稱呼你呢？”

蠍還沒反應過來，她就夾著嗓子喊了一句：

“蠍——旦那？”

一瞬間，好像有一朵煙花在他的耳邊炸開。

在他十五歲，懵懂沖動的年紀時，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中，他將已經有點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女壓在身下，細碎的哭腔和難耐的喘.息在耳邊鼓噪著。

她就是用這樣的聲音，念著他的名字。

少女的呼吸頓住，蠍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忽然緊了緊，肌膚相接的地方熱得滾燙，幾乎將她灼傷。

他慢慢地朝她這邊傾斜，即便速度不快，但兩人距離如此之近，她還沒反應過來，他的呼吸就已經拂過了她的面頰。

“蠍旦那？”她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。

蠍輕輕應了一聲：“再叫一遍。”

“蠍旦那……”

就在兩人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，蠍停住了。他聽見她的心跳很快，臉頰雖然有些泛紅，但目光是慌亂的。

蠍伸出手，指尖將她的鬢發勾到耳朵後面。

溫暖的、柔軟的肌膚，帶著鮮活的熱度，這是傀儡所沒有的。

“早點休息，明天跟我們走。”

扔下這句話，少女眼前一花，蠍的身影消失了。

他不能繼續待下去了，他擔心被她看出自己的失態。

慢慢來，不能讓她害怕。

十五年過去了，他有足夠的耐心，這一次絕對不會再放她離開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